财讯：记录中国⑪｜温商40年流变：从“出走”到“回归”

本篇文章5152字，读完约13分钟

【编者按】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澎湃信息与复旦大学信息学院联合推出的“记录中国”特别报道项目第三期，走进首批14个沿海开放城市。

这些城市有的已成为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中流砥柱，有的则是经济快速发展的标志性城市，有的还在探寻进一步大快速发展的新路径。

澎湃信息记者与高校学子们共同记录它们的历程，也是记录中国40年的快速发展。

今天刊发的是温州故事。

温州五马街夜景 本文图均为 复旦大学信息学院 江健 图

温州地处浙江东南部、瓯江下游南岸。它四面环山，植被茂密，拥有美丽的自然风光。

过去40年的改革开放，凭借敢闯敢拼的创业精神，温州人被全世界视为中国最会做生意的人。这给外界留下一个想象中的“印象”：温州是一座财富之城，满城高楼，遍地豪车。

眼前的温州城显然不完全符合人们想象，老城区基础设施和楼房相对陈旧，道路较为狭窄，交通不完全使人满意，城市生活节奏舒缓。

中国改革开放的40周年，也是温州城市崛起的40年。

改革开放初期，温州城市建设仍基本围绕着原先古城范围进行，落地房、小街巷是最常见的形态，如今我们漫步在老城区，依旧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经过40年快速发展，现在温州城市格局已发生很大变化，从老城改造到新城开发，从小平房到城市地标，从缺乏绿地到“绿满温州”，从沿街商铺与百货到城市综合体。

譬如，位于温州东部的新城见证了温州鹿城区的改变——城市广场、博物馆、科技馆、图书馆、大剧院、公园以及商业综合体拔地而起。

“温州正在努力转型。”温州市招商局新闻调研处处长吴晓梦对澎湃信息（thepaper）称，近年来温州当地政府正在全力改变城市环境，以此吸引更多客户到温州投资。

温商返乡

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温州人在经营，哪里没市场，哪里就有温州人去开拓市场，这已成温州商人群体中最常见的现象。

改革开放初期，温州人大批走出温州，他们定居在北京、上海、杭州、广州之类的大城市，乃至于移民海外。

“温州华侨移民海外，起步基本是靠三把刀：剃刀、剪刀、菜刀，大家就是靠三门手艺生存下来。”温州市政府外事侨务办公室经济联络处主任科员郭显选对澎湃信息称。

温州自古以来就是“百工之乡”，改革开放初期，大批温州人凭借手艺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艰苦创业，积累丰厚财富。

根据统计，温州目前有逾245万人在国内外经商，分布在全国各地约有268个商会及在世界93个国家约有300多家侨团。

“温州华侨国际上还是有一定名气，首要是以侨为主，而不是一个以华人为主，他们大多是改革开放后出去的。”郭显选说。

温州人在外经商，创造惊人财富，而给家乡带来的改变却差强人意，因为此形成不自然的境况：“温州人”和“温州”由此分野，“温州人”是勇于创业打拼、创造财富的经济群体，“温州”则只是一座被称为故乡的留守城市。

作一个资源稀缺城市，不论公司和商人群体都以“走出去”作为首要形态。

改革开放初期，温州在经济上表现还算强劲，但近5至10年，温州经济快速发展已呈明显平缓趋势。

“增量永远是地方经济快速发展的源头活水，如果只靠存量而没有增量，肯定不行。”吴晓梦说，如果以经济地理的立场，温州也很不自然，地处长三角和海西交界点的边缘地区，国家层面对温州当地投资也不多。

最让当地政府感到危机的是，温州作为创业型社会，伴随时间推移，第一代创业家步入老年，年轻一代还没真正成长起来，这对温州当地经济快速发展十分不利。

“这间接证明温州社会的革新活力有限。”吴晓梦称。

怎么把温州人的经济特点转变为温州本土经济特点，成为摆在温州政府面前的重要课题。

为了让温州经济保持活力，温州市政府推出“温商回归”工程，此举是对比吸引两百多万在外经商的温州人返乡投资。温州市政府通过举办世界温州人大会，设立招商局，并把吸引温商实业回归作为“一号工程”。

吴晓梦称，现在每年温商举办两个富有影响很大的大会，第一个是世界温州人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其次是世界温商大会，对比遍布世界的温州工商界人士，它们都是“温商回归”的重要平台。

改革开放后，温州人很早就在世界各地设立商会组织，它主要功能是联结亲情乡情，其次是抱团快速发展。

“温州商会能把家乡和自身快速发展结合在一起，包括促进城市之间的经济合作交流。”吴晓梦说，改革开放40年，伴随温州商人的投资脚步，他们在全国各地乃至地级市都设立了相应的组织。

1995年8月，温州成立了第一家合法异地商会组织——昆明温州总商会。上个世纪90年代，在异地成立民间自治组织极其困难，必需突破原有体制框架，温州市政府首要领导为此先后奔走好几年，经历多个曲折。

“商会组织也是中国经济到了一定地步的产物。”吴晓梦说。

温州人在外创业难免孤独和无助感，起初组织只为寄托乡情，创业到达一定层面，生意做大了，组织功能外延。在中国改革开放40年时间，温商群体比较有效分享了中国经济成长的红利，涌现出了很多创业精英和公司家。

“以前温商首要投资以前传下来领域，现在不少温商从事高科技领域，证明温商在知识革新上取得了进步。”吴晓梦称。

如今温州商会影响很大不局限于国内，他们已在国际层面发声，扮演着民间外交角色。

2005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看到浙江商人大量外流现象，特别提出了“浙商回归”的口号。

“我们倡导‘温商回归’时完全沿用2005年提出来‘浙商回归’的理念。早期是以省级商会组织为单位，组织十几个地级市商会会长和副会长到温州来考察、投资及洽谈。”吴晓梦称。

为了表达诚意，温州当地党政首要领导，只要时间允许，一般都会亲自会见各温州回乡投资考察团。

当地党政首要领导特别把温商回归视为温州赶超快速发展第一大资源对待，多次专门召开动员大会，出台富有含金量的政策。

效果也很明显，国内外多家温州商会先后组织代表团回乡考察投资环境、洽谈合作项目，参与到工业园、重大基础设施建设、现代产业体系建设以及社会事业快速发展多家行业。

怎么吸引“温商回归”也成为各级官员的重要从业任务。当地各级官员都要负责向返乡考察的温商认真介绍关联机制，包括从“情、利、义”三个立场论述其价值和意义。

温州市政在加大力度改变城市面貌

从 “温州人经济”到“温州经济”温州当地政府不仅吸引遍布全国各地的温商，对国外温商也是着力不少。

根据温州市外侨办统计显示，温州目前国外侨胞68.84万人，他们分布在世界131个国家和地区，他们拥有强大资本力量，这对于温州赶超快速发展意义深远。

招商引资，推广先行。

为了团结遍布世界各地的温籍侨商，温州日报报业集团控股了总部设在罗马、欧洲发行最大的华文媒体——《欧华联合时报》，这份报纸在欧洲12个国家设有记者站，完全依托百万温籍华人华侨遍布世界各地的人脉特点。

“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温州是否可以在‘文化走出去’当中，有一个新的突破呢？”《欧华联合时报》报社社长兼总吴敏对澎湃信息称，他的另一个身份——温州市委市政府引才大使，怎么用媒体影响很大为温州引商引才也是他的使命。

改革开放之初，温州便善用媒体团结温籍侨商。现已泛黄的《温州侨乡报》（现为《温州都市报》）就是见证者。1984年底，香港温商筹备成立同乡会，时任温州市委书记袁芳烈受邀参加，他询问在外乡贤对故乡有何要求时，国外温商提出简单要求——“我们需要了解家乡的新闻。”1985年4月22日，《温州侨乡报》开始试刊。1987年1月1日，以国外温州籍华侨和港澳台同胞为网民对象正式创刊，成为温州第一份向海外公开发行的报纸，办报口号——“向世界推广温州、让温州走向世界。”

“这张报纸最重要的功能是联系温籍侨商与家乡的感情。”温州日报副社长薛元对澎湃信息称。他认为伴随着中国社会和市场环境的一些变化，媒体功能也在悄然改变，《温州侨乡报》更名后服务功能在变化，而《欧华联合时报》是温州走向国外，维系侨商的新纽带。

年，温州市委、市政府提出要实施“五化战术”，把实施国际化战术放在突出位置，为国外温商贸易回归确定了战术导向。

温州也在尽力改变自身开放条件，大幅度提升国际通达能力，比如温州港口岸扩大开放获得国家验收通过，综合保税区正在全力申报争取；“温州韩国产业园”加快报批推进，海峡两岸（温州）民营经济革新快速发展示范区获得批复，外部环境为国外温商贸易回归创造便利条件。

温州自身产业基础和花费市场，也为国外温商提供商业机会。

近年来，温州也力图复制和宣传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革新经验，以此推动落实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机制，打造国际时尚花费品进口贸易基地。

为了吸引国外温商，温州已在近50个国家树立了70家温州市国外投资促进联络处。

“温州是以侨为主，而不是一个以华人为主，他们大多是改革开放后出去，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在所在国家入籍，成立的侨团很多，这是和广东福建不一样的地方。不过伴随时间久远，现在温州侨二代、三代已经出现了，怎么把返乡投资和以前传下来文化学习相结合，这也是我们的从业要点。”郭显选称。

温州外侨办作为温州市政府的一个从业部门，不仅负责以前传下来意义上的联络与联谊，每年在重大节日和假期还会举办活动、夏令营，包括举办国外温籍华侨社团负责人研习班。这已成温州侨务从业的企业品牌。

温州外侨办也承担了部分招揽温商外资任务，上述从业目标也很确定——“招商引资，引智引才”。

“我们从业重心出发点有两点：一些为侨服务，第二是为地方快速发展大局服务。”郭显选说，为国外温州华侨提供高质量的公共服务才是最好招商引资的手段。

年12月底进行的浙江省“最多跑一次”改革成果调查判断显示，温州市改革满意度指数在全省11个设区市中排行第一。

世界温商大会和世界温州人大会也成为温州国外侨商返乡投资的重要平台。

世界温州人大会主旨大会已于11月9日在温州举行，当地政府把它视为一项“重要政治任务”，历届政府都高度重视温州人资源和联谊平台的建设。

从2003年至今，世界温州人大会已连续举办四届。此次世界温州人大会不仅吸引了1300余位温籍嘉宾从五湖四海赶来，并且盛情邀请全球各行业、各界别非温籍友人共襄盛举。

每次举办世界温商大会或者世界温州人大会，来自海内外温州侨商都会踊跃参与，根本不担心会出现冷场的局面，相反最让主办方头痛的是邀请名单明确。

“我们名额特别有限，经常有人打电话质问为何没有邀请他，我们的判断标准是他是否在国外掌握了资源，他们在当地究竟做得如何样？对当地贡献大不大啊？”郭显选说。

严格遴选标准让国外温商之间多了一丝竞争心态。

“我们往往也是很为难。”郭显选说。

现在国外温商从业面临新挑战，年轻一代华侨变成“香蕉皮的人”，外表看是黄色的皮肤，文化观念与行为方式已完全西化，故乡情结因为此断掉。为建立年轻一代对中华文化重新认知，温州当地政府也通过举办寻根之旅夏令营，让年轻一代温州华侨子弟了解中国文化，加深对中国的认知和了解。

“现在，温州华侨第二代已开始有些脱离，第三代估计更难了。”《温州日报》副社长薛元对澎湃信息担心地说。

不过，年轻一代的温州华侨也涌现出了很多优秀人才，温州鹿城区“国外传递官之家”负责人许鹏怀就是杰出代表。他用公益组织，不断地为华侨群体提供服务，因为此被推荐成为温州市政协委员，维护侨胞权益、为当地快速发展建言献策。

“通过面对面的交流，让国外温州人更加能亲身参与到温州的建设之中。”温州市政协港澳台侨和外事委员会副主任林宏华对澎湃信息称。

每年温州都会借市“两会”之际，邀请港澳华侨委员和港澳台列席人士共商快速发展大计。

迄今为止，每年参加市政协会议的国外人士都有一百多人，其中一部分是正式委员，一部分是列席人员，他们可以参与到温州市政府从业报告、人大、政协和两院报告等的讨论审议，为温州快速发展建言献策。

在邀请温州华侨作为地方“两会”的列席人士时，温州市政府也特别观察邀请国外年轻人。

为了让温商二代回归乃至反哺家乡，温州市政府也做出了不少努力。

记录中国采访团采访温州招商局

近年来，温州市招商局积极鼓励全国各地温州商会成立“新生代温商联合会”，推动本地区青年温商一代交流成长，同时在本部门成立全国性的“新生代温商联盟”。

年，温州经济开始出现了回暖迹象。

温州市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年，温州gdp突破5000亿元大关，增长8.4%，增速居浙江省第三，总量居全国第35位；年上半年gdp实现2405亿元，增长8.4%，增幅继续居浙江第三。截至目前，已有70多个大公司回归，累计到位资金超过5000亿元。

“这证明连续多年推动温商回归取得了一定效果。”吴晓梦说。

(本文来自澎湃信息，越来越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信息”app)

【专题】记录中国(-2019 ) [32

【专题】百城百县百企业调查行